普立茲克獎得主Alejandro Aravena 改善民生的「築」覺


智利Half House——位於智利Constitución的Half House,名為Villa Verde,是為Arauco Forest Company員工而設計,同樣採用Half House的建築模式。Alejandro Aravena更於得獎翌日,將多個Half House圖則ABC of Incremental Housing上載成為公開資源。(圖﹕ELEMENTAL)

擴建前後(上圖、下圖)——最早期位於Sold Pedro Prado的Half House,屋苑名為Quinta Monroy。可看到室內外由半間屋的狀態,對比擴建後的模樣,並可看到居民如何改善室外公共空間。(圖﹕Ludovic Dusuzean)

(圖﹕Cristobal Palma)

着重現實所需——Alejandro Aravena除了是今屆普立茲克建築獎得主,亦是2016年威尼斯建築雙年展策展人,並以Reporting from the Front為主題,着重全世界居民的居住前線體驗,着重人們的現實所需。(圖﹕Cristobal Palma)
在香港,Alejandro Aravena能以建築改善民生嗎?建築對大眾而言,可能與政治一樣被認為與己無關,但實際上卻是息息相關的議題。與知識能改變命運一樣,其實建築能夠改善民生。在回顧今屆普立茲克建築獎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得主的智利建築師Alejandro Aravena的作品時,心中不禁想,是假如Alejandro Aravena是生在香港而非智利的話,他有可能得到建築界的最高殊榮普立茲克建築獎嗎?
建築界最高榮譽的普立茲克建築獎,得獎者會獲頒一枚獎章。獎章的背面,寫着古羅馬建築師Marcus Vitruvius Pollio名著De Architectura的建築設計三大方針——堅固、適用、美觀(firmitas, utilitas, venustas)。在有大量建築條例但豆腐渣工程依然不時發生的今日,這三大方針看似難以實踐。但對於Alejandro Aravena來說,如何左右逢源兼特事特辦以達到獎章背面的三大方針,正正是其得獎原因。
設計以大眾利益為依歸
Alejandro Aravena的建築工作室Elemental於2001年成立,由他與其母校智利天主教大學(Pontificia Universidad Católica de Chile)及智利能源公司COPEC合作創辦,是以行動智庫(Do Tank)化理念為實際的建築工作室,大多以社會及大眾利益為依歸作設計取向。
第一次接觸Alejandro Aravena這個名字,是讀到英國報章The Guardian的設計專欄作家Justin McGuirk所著Radical Cities一書。書中一個章節From Lima to Santiago: A Platform for Change,主要講述Alejandro Aravena的成名作Incremental House,或大多稱為Half House的公共房屋。
前文所提及的左右逢源兼特事特辦,簡單而言是如何在法例及資金限制下,以大眾利益為依歸,來善用當中的灰色地帶。要明白Half House的成功之處,大可用香港近年來多項與住屋相關的熱議及條例來理解,明白到其設計如何為解決城巿居住而面對的三大難題。
Half House面對三難題
一是地段。Half House企劃的首個案例Quinta Monroy屋苑,位於智利北部港口城市Iquique。當時有93戶人家,於巿中心Sold Pedro Prado地段,非法佔據約半公頃土地。當時的地區政府希望能合法地為非法居住者提供合法公屋,並作原區安置。試相像,假若有93戶家庭,在中環或淺水灣,非法佔據約半公頃土地,留下一個恍如九龍城寨的建築群,香港政府大抵只會將整個地區剷除,而未能提供安置甚或是原區安置。但Alejandro Aravena強調原區安置的重要性,在於該處居民的生活習慣,以及更重要一點——居民大多是社區的主要勞動力來源。換轉為今時今日的香港,只會得到古洞三村屋遭推土機強拆的結果。
二是樓價。Sold Pedro Prado地段因鄰近海灘,樓價是正常公屋的三倍,但巿政府能為居民提供的建屋資助,則是正常公屋的一半,即7500美元,約為同區樓價的六分一。換轉是樓奴城巿的香港,即使是居屋或公屋,都需要排期輪候,一如排急症室也要排一日以上,然後樓價或租金依然是高過天際的負擔。Half House有趣的地方,是Alejandro順着「數學」的角度考量,既然資助只有正常公屋的一半,便用盡資助建設實用而實淨、具備基本生活設施的半間屋,而非左慳右慳地起一間結構或質量有問題的屋。在興建高鐵可增加撥款但醫療經常性開支卻面臨削減的香港,只夠建築半間公屋的資金或會演變成問題工程,又或是索性抽起整個計劃,倡港人遷往珠海,而不改工資與樓價脫鈎的實况。
三是僭建。當只有一半預算起半間屋,哪餘下的一半空間如何處置,成為了Half House最後的難題。Alejandro的建議雖大膽卻符合邏輯——待他們有錢之時,可以自行擴建及改裝,並視之為合法行為。有居民在錢銀鬆動之時才擴建;有居民則到處作建材拾荒,自行動手擴建,為居民帶來自主權,亦帶來時間上的緩衝及自行建造貼合個人家庭需要的靈活性。據Quinta Monroy的實例,居民更自發地增建社區設施,為整個社區帶來鄰里互動,加強社區凝聚力。如放在香港,早就成為僭建個案而被強拆,無助解決居民的住屋問題。
符合常識邏輯良知
Half House其實是一個走「法律罅」,同時為93戶居民特事特辦的個案,並同時達到多個目的﹕包括保留社區勞動力、省卻中轉房屋、凝聚社區、為居民帶來良好社區形象,並解決最基本的居住問題。事至今日,Half House這個公屋模式,已擴展到多個城巿,如墨西哥Monterrey及智利Constitución等地。當中最大的特質,是為社區帶來參與的機會,同時符合常識、邏輯及良知。一如Alejandro的得獎感言﹕「沒有任何成果,是單憑個人而得來的。建築設計,本身是一項講求集合各家所長的專業。因此,我們最需要感謝的,是為滿足多樣需求而作出貢獻的人。未來,我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自由,並以獎項所帶來的聲望、影響和尊重作為動力,探索新的領域、面對新的挑戰、展開新的行動。我們現時的計劃,就是不作過分規劃,抱開放態度,面對當中的未知之數,迎接超乎想像的驚喜。」而普立茲克獎主席Tom Pritzker則表示﹕「Alejandro Aravena的建築,為弱勢社群帶來經濟發展,緩和了自然災害的惡劣影響,降低了能源消耗,並提供了令人舒適的公共空間。富於創新和感召力的Aravena,為我們示範了最好的建築能夠怎樣改善人們的生活。」正如Alejandro Aravena的工作室名字Elemental的基本字意,Half House企劃,該為全球帶來特事特辦的應有準則。而準則,大多時是與人類生活基本需求息息相關,而非以個人利益的特權先行。
文﹕Dawn Hung(www.sedimento.co)
圖﹕ELEMENTAL、Cristobal Palma、Ludovic Dusuzean
編輯﹕梁小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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